前幾日收工,晃悠到牛頭角地鐵站B出口。這條路已經走過上百次,從吊帶短褲到披上外套。
正要走進站內,瞥到右手邊的植被台階上,一個男人坐著吃著盒飯,不知道他是剛收工還是即將開工,又或者是些跟工作完全無關的原因。車輛在他身後奔流而過,發出怪獸一樣的轟隆巨響。不知為什麼,總覺得香港的路燈黃色飽和度特別高。
忽然有種怪異的的熟悉感。站定想了許久,才發現原來我曾經來過這裡。
大約是三四年前,剛來香港沒多久。那時的我還是一腔熱血,篤定要成為記者。新聞課的作業要出街採訪,可是我廣東話完全說不好,也彆扭地不敢當街開口講普通話。從別處晃蕩來牛頭角,仍舊未完成作業。肚子餓了。
那時候,在學校餐廳吃飯會帶著飯盒,一餐當兩餐吃;沒想過有一日自己會搭的士出行;唐記7.5塊一個包子也是貴得不可思議。那晚,地鐵站內「爭鮮」兩個字無比顯眼。在平時很少吃,因為覺得貴,但那天,不知為何特別特別想吃魚生。
於是花了三十幾塊,買了一盒三文魚和鰻魚的壽司,正正坐在這個男人現在的位置。塑料盒只能擺在腿上,豉油沾到了褲子,狼吞虎嚥到嘴裡感覺不出什麼味道。
看著無情的馬路,心裏想著:總有一天,我要在這個城市站穩腳跟。
曾經那段看似漫長的路已經走完了,新的一程剛剛開始,卻立馬栽了跟頭。跟牛頭角說再見,跟下午一點飯break永遠人滿為患的餐廳說再見,跟偉業街貼滿鬼片poster的十字路口說再見。由頭來過,自然是不會後悔的,但一個人上路總歸有些害怕。
今天已經可以大方走進街邊的餐廳,偶爾搭的士也不會太心疼了。可是我好像還是從未真正長大。或者,所謂的「長大」真的是唯一的選擇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