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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埠當晚，和C一起在新宿的一家新式居酒屋吃晚餐。居酒屋落座在昏暗寧靜的住宅區，遠遠望過去是亮堂堂的橘色，溫暖的樣子。我們剛走近，一個女孩便走過來鞠了個躬，笑容燦爛：歡迎光臨！店內小卻溫馨精緻，有溫和的爵士樂環繞，年輕的男男女女有說有笑，打扮得十分漂亮。
正當我們驚嘆刺身的美味時，那女孩把吧台後忙碌的男孩叫了出去，門外一群剛剛離店的女孩跑上樓梯，嘻嘻哈哈，和男孩合影，又迅速跑走。男孩有些害羞，揉揉鼻子，揮手道別。燈籠的紅色映在他們臉上。
是日本啊。
吃完飯將近十點，就著與C同行的壯膽功效，拉他陪我去歌舞伎町見見世面。一番街霓虹閃爍，頗有一點香港的味道。公關們穿著黑色制服（不知為何很多人還是頂著非主流殺馬特髮型⋯？），零零散散站在街邊，打量著行人。巨大屏幕上來回播放著明星公關靚照，與香港的補習天王天後海報莫名有幾分神似。
有趣的是，站出街頭來的大多是男公關，而循環播放的廣告廣播VO大多是女聲，那種甜到發膩的可愛聲線。
一個社會多開放就有多壓抑呢。我說。
多壓抑也就有多開放。C加了句。
離開時經過一個十字路口，一個女孩子趴在地上哭。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姿勢——雙腿蜷起來，兩手貼在身旁，頭埋在地上，長裙蓋住全身，高跟鞋散落一旁，像個小甲殻蟲一樣黏附在地面。看不見臉，只聽到連續不斷的抽泣聲。一個男人蹲在一旁嘗試安慰她。塑膠感的霓虹燈光打在他們身上，車流在新宿街頭呼嘯而過。
是日本呢。
2
一直覺得，旅行的意義之一，就是讓你重新短暫地變回小孩。當環境變得陌生，有機會放下那個日常的自己，所有的感官便異常敏感，以至於誇張地到了信息過載的程度。
第一印象是，日本人真的好得體精緻（或許只是東京人特別擅長打扮？），誇張到坐在電車裡，幾乎看不到任何一個打扮不好看的人。即便穿得簡簡單單，也是配色漂亮的。女孩似乎偏好多層次的中短髮，而男生超多錫紙燙。有時走在路上也會看到一身整齊西裝，戴著漂亮紳士帽的老爺爺。
村上春樹曾經這樣描述過一個人物：他身上每一根線條都是精心打磨的結果。初到東京，我的印象就是如此。
還有許多「哇喔」的瞬間：總是迷路在像地底迷宮一樣彎彎繞繞還分上下兩層的電車和地鐵；徘徊在始終打開的閘口前不知道怎麼進去，後來才發現只有不刷卡直接走過去閘門才會關；全自助現金付款（且超多美食）的便利店；總是友好親切、習慣性鞠躬的人們；在商場搭電梯是一層一層順著下去的，不會像國內或香港那樣要你在每層繞個大圈。
和柚子提起日本特別舒適乾淨的公共洗手間。
好多設施都好貼心啊，甚至還有個「隱私」的按鈕，按下去會有流水聲和小鳥叫。我感慨。
不過它也預設了上廁所發出聲音是不好的事，柚子說，在便利店買衛生巾時，店員會不經詢問，就幫你用棕色牛皮紙袋包起來。
啊，貼心也可以是社會壓力。
就像日本人的打扮風格漂亮但也有些同質：除了西裝以外高亮低飽和色系、寬鬆保守居多。某天早上特別熱，我穿上一條很夏天的鮮豔碎花連衣短裙，站在電車裡才意識到自己的格格不入：原來日本女孩子幾乎不會這樣穿。這種壓力蠻新鮮，在內地和香港都從沒體會過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