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つぼみ，tsu-bo-mi，讀音這麼可愛，竟是東大附近的一家小居酒屋。
去東大找蓉蓉，中午她帶我來到這家店。店面很小，我們側身才能進去。小店裝潢是居酒屋一貫的橘色調，溫馨精緻，像《深夜食堂》那樣。只有五六個座位，一張長桌，瘦瘦的咪咪眼老闆就在桌前施展廚藝，兩位打扮精緻的銀髮婆婆已經落座，如此親密的距離讓我的社恐小警鐘響了起來。
你們是韓國人嗎？一個友好的聲音響起。
果然開始了。
當對話到達我倆日文極限後，老闆便興沖沖地掏出手機，不緊不慢地打開翻譯軟件，我們心領神會，也打開Google translate繼續聊。
這家店開了多久呢？
剛剛開的。
那是多久？
十年了。
原來十年叫做剛剛開呀。
實不相瞞，那真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炸魚，魚皮的脆和魚肉的鬆嫩毫不衝突。我們驚艷到直嚷嚷「美味しい」，老闆就不厭其煩地笑嘻嘻重複著「よおがだ」。
吃著吃著，我看到靠近店門的桌上擺著一個巨大的酒瓶（應該有一米高），酒瓶上放著一隻貓咪公仔。我說，真可愛呀！老闆便停下手頭活，走過去把小貓玩偶拿過來，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，說「看著你吃」，咪咪眼笑。
隔壁的婆婆這時也和我們搭話。一聽說我從香港來，她忽然露出同情的表情，認真問道：「很辛苦吧？」
啊⋯⋯她是指什麼很辛苦呢？一秒內腦裡跑了無數答案，但在那一瞬間，忽然感覺被溫柔地接住了，穩穩的，被一個異國他鄉的陌生人。
她們走時，還熱情地揮揮手，用中文跟我們說了聲「再見」。
店內忽然安靜了下來，我們問老闆幾點關門。
兩點喔。
一看手機，已經兩點半，於是急忙道歉。
他笑說沒事沒事，慢慢吃，轉手給我們添多一大勺豆乳布甸。
7
肚子圓滾滾的，我們散步回東大。本鄉沿路開滿了碗般大的繡球花，拍一拍還會隨著慣性晃動的那種，滿滿當當的。路上碰到一些小書店，近門口的書架上擺滿了哲學書。
東京大學很美，大多是看上去飽經風霜的歐式建築，高高的樹木熱烈生長，學生騎自行車輕快地來去，有些清華的味道。
拖著行李箱來等蓉蓉時，在路上被一個騎車的男生攔住。他開口用日文說了一通，我尷尬地說自己只會講英文。他啊了一聲，轉成英文。
Where you want to go? I can help. 然後竟然臉紅，說，Sorry my English is not good.
啊啊，日本男生真可愛。
原來以為我是迷路的學生呢！於是告訴他我只是在等朋友，順便逛逛校園。
Have fun! 他騎走時忽然回頭道。
後來我們去了根津神社散步，神社裡樹林潮濕陰郁，耳邊只有踩著鵝卵石的清脆聲響，隨處可見的大烏鴉「啊—啊—啊」地叫著。我先前從未見過烏鴉，但日本竟然到處都是，C說他的宿舍窗外甚至每天都停滿了烏鴉。本來感覺有點瘮人，但看著面前立在鳥居上的大烏鴉，目光炯炯，嚴肅又不屑，好像突然有點明白為何不同文化都愛賦予它們神性。
幫考上博士的朋友拍了拍手還願，也為自己求了一個簽，是半吉：
「抽中此簽的人，有著善良正直的心，雖不能萬事順意，如能虔心向佛，韜晦待時，視目下為谷底，則幸福終會到來。」